我是一座饱经了几百年风雨萧瑟的园林,这几百年的漫长岁月使我的样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犹记当时我初建成时那崭新的院墙固若金汤,新栽就的树木高大挺拔,白铮铮的石桥和从此经过的小溪荷花构成精致绝美的景观……可不知为何,随着那时间的消逝,我的围墙开始破败,树木一棵棵枯萎倒下,白墙上的石块不再牢固,一块接一块的掉落,砸在从石桥下蜿蜒而过的小河上,河流绿油油的散发着臭气,带着本该美丽芳香的荷花也枯黄了。这些,树木,石桥,荷花都是我的一部分身体,面对着这样日渐衰败的身体,我心痛却无能为力。如果我有一双像人类一般的巧手,我多希望能用这双手改变这一切,可是我却无力回天。园子里的所有一切都在失去生机,我像多处器官衰竭的老人,变得混沌不堪。

在这样衰败的景象中我似乎又熬过了一些时间,渐渐的每天的朝夕对我来说不再重要,外界的变化我也熟视无睹,我就这样抱着自己破败的一切或醒着或睡着。因为我失去了生命的活力,来来往往的人们也不再常来光顾我,我已无力顾及这些,只在每时每刻的混混噩噩中强烈的期盼能有人来拯救我。

我多么渴望能有鸟儿婉转的歌声再次出现在树林里;能有三三两两成行的人群,他们的脚步在我的石桥上,小径里留下踪迹。我真是爱死了那些具有生命力的事物啊,可是最近就连能给我带来生命气息的风也不常来了,这不能怪它,它是有挺多的事要忙的,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能自已没事做就也总耽误人家的时间呐!

最近我睡着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如果再这样下去,也许我就会永远沉睡着,再也不会醒来了。现在想来睡或醒,于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分别,总之就是带着这样残破的身躯度过一年又一年而已,没有人会来拯救我。是啊,没人来救我,于是我也就慢慢地学会不期盼了。是无人救我在先,我才失望在后还是我自己就先放弃了生?

前段时间,大约十几个太阳升起的时间之前吧,很罕见地,一帮人来到我的园子,也许是人天生的吵吵闹闹吧,他们本来是说要帮我改造,可是却在交谈的过程中为先种树还是先除草争辩起来了,诶,我晓得他们确是顶顶好的大好人,每个人都放下了自己的事不管而来帮我改造园子,不过从早晨一直到深夜他们都在为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争吵着,到最后每个人都只顾着说自己的话,唾沫横飞带着指手画脚的动作,结果还是不欢而散,我的园子一点变化也没有,我只有不住的叹气。这些人呐,就像那些在他们短暂生命里曾与我偶然相遇过的他们的先人一般,于我来说,只是个过客。然而过客是不能拯救我行将就木的生命的,我需要的是能拯救我的英雄,为了等他来,我已经在这儿悄无声息的呆了很多很多年,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继续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等待能改变我的英雄,可是英雄啊,你可知道这漫漫的岁月正一点点的磨掉我的希望,我要老去了我又要死去了我还在等你。

我开始回忆,是什么导致了我现在园子里荒唐的景象,原因在我吗?亲爱的人们把我遗忘在这里,连同世上所有代表生命力的事物抛弃了我。这里只有我的双眼在注视天空。天空也不总是好看的,近来灰蒙蒙的颜色一如我灰蒙蒙的心情。我想起也许是好久之前吧,天空蓝湛湛的,天上太阳总是暖乎乎的,总有个老头爱趁着暖和的天儿来我这儿晒太阳,他固定的坐在我南边的石椅上,然后把拐杖拄着石头椅子,那样也许是为了他起身时能顺手拿起拐杖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时候他总是一个人来,没人跟他唠嗑,就连风也匆匆的从他身边路过,比我还可怜呢。可是老头儿的心情总是很好,他会哼哼着一首兴许是他自己编的小调,于是风就慢下来,鸟儿也停止歌唱,听他唱,

“……蟋蟀的声音也不使人放心……焦石间。。没有,诶那流水的声音……枯死的树……遮荫……”

奶奶老了,变得弯腰驼背,耳朵也有点儿背了,可她依旧能口齿清晰地给我讲那个女孩的故事。

关于那个女孩,我早已从奶奶的一遍遍叙述中了解她了,小女孩出生在农村的一户贫困人家里,因为家境贫寒,上小学的她十分懂事,基本上没让父母给她买过什么东西。她十分喜欢唱歌每天放学后都要去学校后面的荒园中练习,还与看校园的老大爷成了朋友。有一天她却回来得及其早,跑进屋,未待缓过气来就红着脸问母亲,“妈妈,你能给我买个葫芦丝吗?”

“葫芦还咋切成丝啊,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她的脸更红了,连忙解释道:“不是葫芦的丝,是葫芦丝,就是一种用嘴吹的乐器……”

“哦,知道了。”听过解释母亲明白过来了。“那要多少钱啊?”

“太贵了,”母亲停顿了一下,“不行,太贵了,咱家的情况你也清楚,这事之后再说吧,啊。”

女孩没有说什么,低下头就走了。她之后也没有再提起了,可母亲不知她每日都向她的朋友看校园的老大爷诉说她对葫芦丝的渴望。

几年后她上了高中,在学习压力增大的日子里,她依旧保持着每天去荒园里半个小时,不止唱歌,还与老头大爷谈论学习生活,释放压力。

可是有一天,在家里等待的母亲迎来的不是辛苦一天的女儿,而是班主任烧炭般的电话,原来女孩在学校突然发高烧了,现在正住在医院。接回家养了几天后她的病总算是好了,父母都松了口气。可这场高烧也让她落下了病根子,她的嗓子变得沙哑了。对她而言,这就像失去翅膀的鸽子一样,心不在焉地过了许久,也不再去那个荒园了,怕老大爷伤心。

可在女孩离开她居住18年的乡村去异地上大学的前日,她又去了趟那个小荒园。在她认为那是最后一次见到荒园了,她要去和它告别。女孩已许久不唱歌了,但她还要为它唱送歌,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唱出她对这荒园的怀念。

时间如河,流淌而过,她已唱不出了,便开始哭泣,直到泪也干了,便不作声地离开了满载回忆的荒园。

多年以后,当年的女孩已结婚生子,成了女人,可她依旧没有放弃她的音乐梦,葫芦丝她已习得,算是了她的一个梦想吧。可她沙哑的嗓音依旧是她心中的魔障,夜萦绕在她的边,等待着她一张口就让她痛不欲生。

再次回到荒园,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可琅琅书声不再,当年的小学早已搬走。回忆涌上心头,她便不自觉地唱起当年的歌……

尽管我十分好奇女孩后来如何,奶奶每次都不往后讲,她说:“想知道后面怎么样,也要等我经历了啊。”

有一个园子,荒废已久,有一群人讨论如何利用它,众人讨论了许久,方案众多,但始终没人愿意去实施,之后园子也一直荒废着。我认为:嘴上说得再好也不如动手去做。

古时有一位文人名为赵括,他读了无数的兵法著作,可以在脑海里推演兵法,于是自傲的他主动请求带兵打仗,结果上了战场,被白起打败,脑中的兵法也无处实施,这便是著名的——纸上谈兵。说是没有限制的,上至去九天揽月,下至逃避孟婆汤,上天入地任你诉说,但你说得再多你也无法真正做到,口中所说的到了现实便会处处受限,说得再好也比不上动手去做。

,他就从未说过太多不切实际之谈,他一直在做,如果别人偶然路过那株没有雄蕊的水稻,可能根本不会在意或者只是随便看看,,最终成功培育出了杂交水稻,让数十亿人免于饥饿,这是做的成效,他去做了,他去尝试了,才会有如今不被饥饿困扰的我们,试问他当时没有去尝试,而是相信书上所说的:水稻无法杂交。怎么会有如今的杂交水稻呢?

还有青霉素的发现者——屠呦呦。在那次偶然的实验现象中,他没有漠不关心,他认真的研究了那个结果,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后,他发现了青霉素并提出了使用的途径,这才挽救了无数病人。

居里夫人,放射性元素镭的发现者,她也是个实干家,在发现了端详后日夜努力从无数的工业废料中提取了十几克的镭,那是他努力做到的,这是做的成效,是做的成功。口若悬河的的探讨比不上一次又一次的提炼,不是她的努力又如何能取得如此成功?

而现实中,有无数人在说,有无数的键盘侠在行动,嘴是你的,你可以批判那上亿资产端坐在家的企业家,你可以同情那穷乡僻壤的穷苦小孩,你可以说的,嘲讽的,同情的无穷无尽,可不论你说得再多,也比不上认认真真的学习工作,比不上去向贫困山区还在捐献一笔钱,一些生活用品,为何要在这里漫无目的的吐槽,不如动气你的手去做,你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我走了,不再回头,身后的荣华富贵已经成为过眼烟云。望庭间三径就荒,松菊犹存,前面的青山绿水吸引了我,“五斗米”又安能让我折腰?

当洵阳之地多了我的幼稚足迹,当一步一步走进薪俸大族,上天早已安排好了我的最终归宿,毕竟,上苍知晓我存在的意义。

江州祭酒,镇军参军,彭泽令,不过如此,当真正看到自己的角色,我迷惘,我痛苦,我仰天长啸,斥问苍穹——没有任何回音,有的仅仅是田间忙碌的百姓,衣衫褴褛的幼儿。那里有我一步一步在黄土地里挪动的佝偻的身影,有千百年来仅仅翻动了一犁深度的贫瘠的土地,有漫野蓬勃与漫野荒凉,一把烟斗,一盏苦酒……

我于心不忍,不忍眼睁睁看着自己乞媚的双手掠尽在痛苦中挣扎的百姓,望着他们消瘦的身躯,我只有泪,只有痛。然而,我却无能为力。从天而降的士人大夫,我迎接不暇,他们只想享受太平,却不知世界上竟有难以想像的万丈深渊。难道,我竟忍心用百姓几近消逝的血肉去获得青云直上的坐骑?我做不到。我甘愿退出,甘愿去忍受贫穷,毕竟“少无适俗韵”。我宁可饥困而归土,也决不陷身于罪恶的浊流之中苟且偷生。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或许,这是我最终的归宿。此时,一切世俗的虚幻早已云消雾散,我面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是自食其力的慰藉,是锄豆收粮的惬意,是心远地偏的豁朗,是心清气畅的满足。

当心境随着瞬时的灵动滚落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此时的诗赋,竟是先前之俗陋与鄙薄所无以媲美的,又加美酒相伴,更胜于乞媚摇尾般的奴才生活,于是,我发现,自己真正达到了本应该早就达到的境界。

我的生命是自己的,做人的原则,也是污浊与无聊所无以改变的。于是,我心甘情愿守住萧萧荒园。